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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教我怎麼被愛嗎?

 

她的眼睛是勺子,將我舀起來喝。她的體溫是光,為我鋪成一條平坦的瀝青。

她的愛是死黑色的,卻在眼神裡點綴著流動的光彩。她讓我重新活了過來,有盛夏綻放的熾熱﹑嬰兒初啼的喜悲。

 

而她是她,我是我。

 

如同獨立事件一般,互相加乘的結果會成為零,是她完整了我。

 

她的愛就如同這些句子一般充滿矛盾,她說愛我的時候會哭,躺在我身邊的時候會哭,伏在我身上用體溫包裹我的時候會哭,她的體溫很高,但眼淚落下來卻是冷的。

 

我愛她,但我不知道,她是否愛我,依然,或是從來沒有?

 

 

 

「所以你決定好了嗎?」

 

孫承歡一就座就先查看菜單,然後熟悉地向握壽司的老闆點單。

 

姜瑟琪抬起眼睛望她,從面無表情到嘴角勾起微笑僅僅花了不到一秒「嗯。」

 

 

酒過三巡,孫承歡依舊是除了蘋果酒以外什麼也沒碰,看著姜瑟琪吃下第五個燒炙鮭魚,她覺得好友的食量真的很神奇。

 

氣氛很好,兩人今天坐在吧台的位子,從孫承歡的角度切過去,能夠將在吧台內負責調酒的那位年輕酒保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是個年輕的孩子,看起來不過才25﹑6歲出頭,大概是個來打工的孩子吧。看著那孩子,她突然想起學生時代的回憶,和姜瑟琪的初見,對方眼裡的稚氣和開朗、無時無刻都掛著的笑,無風無雨的好天氣。

 

孫承歡瞇了瞇眼,想更看清楚那孩子突然揚起的視線是不是也朝著自己的方向,姜瑟琪突然打翻了酒杯。

 

「啊﹑抱歉抱歉!!」

 

孫承歡無奈地撇嘴,發現姜瑟琪臉色紅的像要滴出水「你幹嘛又喝這麼醉?」

 

「開心嘛﹑嗝」

 

孫承歡翻了個白眼「開心什麼,根本還沒想好吧」

 

姜瑟琪垂下眼,視線再沒望向她,笑裡帶著調侃的意味,也不去解釋什麼,逕自將酒杯重新斟滿酒,斯文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飲。

 

「你如果想好的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頹廢到只喝酒」

 

孫承歡瞇眼,最後一句話像是從牙槽內硬生生擠出來的:「姜瑟琪你以為我還不夠瞭解你嗎」

 

姜瑟琪的喝酒動作突然變的粗暴,她不好意思地對坐在對面的老友露出傻憨的無奈微笑「但我是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你也知道吧,我談戀愛的時候都是這樣的」

 

她停頓下來,咬住下唇「我就是沒辦法。」

 

孫承歡看著姜瑟琪的表情猛地有些失神,想起自己在工作的案件上互相合作的那位——自己總在獨處時反覆眷念的人,她情不自禁地舔過下唇。

 

孫承歡不自在地含了一口酒,大口大口地吞下去,燒辣的口感在喉頭反覆啃噬著。

 

「我知道。」

 

「我以為我可以!但其實我根本就不行!我做不到,我﹑我真的—」

 

孫承歡在姜瑟琪屆臨崩潰時用烤內臟堵住了她埋在喉裏即將爆炸開來的吶吼。

 

「你知道嗎,這沒關係。」無視於那位年輕酒保投射來的疑惑眼神,又一次將姜瑟琪的酒杯填滿,然後重重放在姜瑟琪面前,厚實的玻璃杯撞在木桌上,敲出鈍鈍的悶哼。

「與其要我看你被傷害,我還寧願你傷害別人比較好」孫承歡露出無所謂的表情。

 

「我總感覺我太自私了,但自私好像就是我的一部份,我就是做不到」

我沒辦法再把我的生活分出一部分給她,就算我已經試了好多次,但我就是怎麼也做不到

姜瑟琪隨手將覆在額上的瀏海撩到後頭,整個人狼狽不堪,萎靡的樣子讓孫承歡也皺起了眉。

 

「被愛的感覺讓我想逃,她對我太好了,我回報不起。有時候快樂,有時候想逃走。

 

姜瑟琪抬起頭撞上孫承歡的視線,對上眼神的瞬間,她的眼眶及瞬充滿淚「我不知道這些話除了你還可以對誰說

 

「但我好累。好想逃離這裡。」

 

「你知道嗎,其實你說的沒錯,我是渴望有人可以在我墜落的時候伸手抓住我」

 

「不求回報的﹑毫無保留地愛我,我好自私,我是越來越不敢去愛了。」

 

 

 

姜瑟琪在接到裴柱現的電話後,就僵硬地用手背把留在臉上的狼狽痕跡都掉。

 

被淚水哭花的妝滑稽地巴在臉上不放,孫承歡瞇著眼睛看她,露出悲天憫人的眼神。

 

「你沒事吧」

 

姜瑟琪對她搖頭,卻已經累的勾不起微笑了。

 

 

裴柱現開車來接姜瑟琪回家,孫承歡拿著姜瑟琪的外套,攙著幾乎要不省人事的老友出了居酒屋。

 

外頭冷冽的十二月空氣一下就將姜瑟琪的醉意驅趕一半,爛醉的她在裴柱現的幫忙下鑽進後頭寬敞的位子,整個人爛在上面。

 

裴柱現上車前站在駕駛座旁和孫承歡寒暄兩句。

 

裴柱現先對孫承歡勾起善意的笑「謝謝你。」

 

她看得出對方是真的打從心底的感謝。

 

孫承歡也對她笑「你辛苦了。」

 

裴柱現突然像是害羞了一樣低下頭,輕輕撩撥了頰側的長髮「沒有,我很快樂。」

 

孫承歡擺出一個故作嫌棄的表情。這對情侶真的有必要這樣嗎。

 

「那我們就先走了,謝謝你今天的照顧」

 

孫承歡站在居酒屋門口,拉緊了大衣兩側的衣領,在心裡默念不客氣

 

目送那台烤成墨綠色的Land Rover駛出路口,一個左轉後,消失在孫承歡接近極限的視線裡。

 

 

凌晨的時候下起了大雨,半夜被渴醒的姜瑟琪翻了個身,眼皮沉重地幾乎要張不開。

 

她輕手輕腳地掀開蓋在身上的羽絨被,從有床頭櫃的那側下床,裴柱現睡在靠牆的那一側,縮的小小的,面對她。

 

她回來時捧著溫水,眼睛一瞇一瞇的,走路時搖搖晃晃差點跟牆壁來個親密擁抱。

 

她站在門前,從敞開的門那頭望向有窗戶的那一端,窗外的樹影搖曳著遮擋月亮從外頭洩進來的光,今晚的月光如同她以前讀過的某部小說所述,是淺藍色的光。

 

她看得著了迷,揉著酸澀的眼也捨不得閉上眼睛,以幾乎入定的姿勢一動也不動地靠在門邊。

 

今晚的月亮不一樣。是有什麼改變了,只是她還抓不住那輪廓,任憑事由擴大,擴壯到無法補救的地步。

 

 

裴柱現在姜瑟琪一離開床邊就醒了,在一片漆黑的房裡睜開了眼,姜瑟琪留下的體溫和淡淡的酒氣還在,她將手放在她的床位上,感受對方殘存的餘溫。

 

「去哪了?」感覺到空間裡她的聲音有被眼淚澆灌的乾啞。

 

姜瑟琪走近,閉眼仰頭含了一口水,從床側單膝跪著上床,伸手握住裴柱現放在屬於自己位置的手掌心,咬死了下唇。

 

她將自己埋進被窩裏頭,裴柱現的呼吸聲很微弱,卻大大的響盪在姜瑟琪耳邊,將裴柱現的手握得更緊,感覺自己手心出了汗,浸濕了自己也濡濕了對方。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裏,能感覺到裴柱現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姜瑟琪將頭昂出棉被的覆蓋範圍,呼吸一口空氣。

 

然後將裴柱現的手握得更緊,肩膀上提,深深吸一口氣。

 

姜瑟琪轉頭,撥了一下裴柱現因翻動身體而弄亂的瀏海,清淡地笑了一下,笑裡帶著淺淺無奈:「沒事的。」

 

對方的聲音混著點夜裡的闇啞,總是欲哭:「你愛我嗎?

 

姜瑟琪眉眼微動,總有一瞬間在凝神注視裴柱現投射而來的眼神時,她會想把自己洗乾淨,由內而外的,丟棄所有腐敗的部分,儘管不知道還能留下什麼。

 

姜瑟琪咬緊牙根,生硬地試著讓自己看來不那麼僵硬,她伸出手抱住裴柱現的頸子,繞過長長的髮,小心翼翼不要招惹那些細柔的髮絲,用指尖克制住顫抖,為她挑出刺在睫毛上的細碎瀏海。

 

「我愛你。」

 

直到裴柱現睡在姜瑟琪懷裡後,她才將對方輕輕推回原本的位置,然後起身替兩人都蓋上被子。

 

她咬緊牙槽,掉著淚,發不出聲音。

 

「我愛你。」

 

 

逃避型依戀,全系列完結。

終於還是寫完了這一篇故事,完結之初有不捨,而後更多的是如釋重負。

想表達的有很多,為了寫出這樣的感覺花了很多時間思考,故事情節前前後後也改變很多,嘗試另外一種表達的方式,但好像沒有很成功(大笑

咬著牙去愛,以及害怕真相被揭開所以並不敢多問的另一人,最後導出了這樣的結局(攤手

這是我喜歡的結局,不知道你們會不會喜歡(笑

不知不覺完結了幾個系列,這次的中長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本來要寫澀酒的(自爆

有在想要繼續把日月長篇寫完,但好累(癱倒

所以我大概不會強迫自己硬是擠完,因為那樣就失去當初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意義了(笑

今天的碎碎念就到這裡就好(太囉嗦

 

謝謝默默在這裡支持的你們,還有在推特上認識的朋友,下次去演唱會就靠你們了(拍肩

來吶喊一下:我愛貝貝!!!!(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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