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他算是認識康瑟琪好一段時間了。從小時候開始,他們就一直是以青梅竹馬的身分自居。
其實他們一開始是沒有這麼要好的,因為大人總是硬要把他們湊在一起。從幼稚園開始,從住家﹑從國小﹑從國中,他們總是被綁在同一間學校裡。上課下課,放學上學,總是被要求一起回家。其中一個缺席的話,不行。因為爸媽會問,尤其是孫承歡那個熱心助人的媽媽。孩子的反抗心理總是蠢蠢欲動,但又隨即被溫柔鎮壓。
「今天瑟琪沒跟你一起回家?」雙手忙碌著準備晚餐的媽媽站在流理臺前問伸出小手﹑踮腳尖要搆櫥櫃裡頭餅乾罐的她。
「嗯」對那隻遲鈍的熊感到反感的她,那時候搖頭,並不願意多提起。
「老師說她生病了。」但還是捱不過媽媽的熱情逼問。
她眼睜睜看著媽媽把自己那一份晚餐裝進保鮮盒裡,還放了幾個切開的裝可愛用八爪小章魚。
她鼓起腮幫子,生氣媽媽的偏心。
但隔天早上還是乖乖把那份早餐遞給生著病還有些虛弱的康瑟琪。
「這個給你啦。」
殊不知對方露出弦然欲泣的表情,戴著純白色口罩的小臉頓時變得通紅。
那隻像熊一般的孩子,站在馬路邊,抱著那小小的藍色保鮮盒,就這樣哭了起來。
那是一直到很後來,他們都長大後,孫承歡才知道,她請的病假原來是喪假。
當他們酒後無意間談起那天,康瑟琪的眼眶依然濕潤。
「很謝謝阿姨。」
「嗯﹑還有你。」
孫承歡露出有些震驚和嫌棄的表情,但右手卻溫柔地撫上康瑟琪的肩膀。
他們相安無事,直到讀了高中,孫承歡即使考得比康瑟琪還要好,甚至可以考進他們城市裡最好的高中,也選擇了那間和康瑟琪一起的私立學校。
康瑟琪是以體育生的身分入學,而孫承歡是以獎學金保證生入校。
孫承歡收到錄取通知的時候,康瑟琪也在現場。
她看著對方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學校,暖暖地笑了。
雖然孫承歡本人極力否認自己是為了康瑟琪,但康瑟琪卻在這種時候終於開了竅。
「我就知道承歡捨不得我...」
「我才沒有!!!」
總之,他們又這樣過了三年。途中康瑟琪好幾次被當,每次的補考都是孫承歡犧牲假日時間替他惡補。
但孫承歡一點怨言也沒有。像是習慣如此,也不覺不妥。
她早已習慣康瑟琪的依賴,而習慣成自然。
直到有一天晚上,康瑟琪帶著酒意敲開孫承歡熟睡緊閉的房門。
「欸,陪我喝酒。」
只是一句話,孫承歡就披著睡袍坐在客廳裡。看著自己的好友一語不發地灌著酒,他也識相地沒有多說什麼,坐在她身邊安靜地轉著電視節目。
「欸,我啊,是不是很壞。」
「什麼很壞?」
康瑟琪聳肩,「個性啊﹑人品啊,那些,之類的。」
孫承歡往後偎靠在柔軟的沙發背上,一時不能理解康瑟琪沒來由的問句。
「不會啊,哪有很壞。」事實上,康瑟琪是他遇過的人之中,最善良的一個。
但他才不會這樣告訴她。至於為什麼,大概是自尊心吧。
從小到大都被放在一起做比較,要他主動告訴另一個人,「其實你也很好。」
這種行為,他還真的做不出來。
但是康瑟琪卻有好幾次,都傻傻地在他面前,笑著說「承歡真的好棒哦!」
總是這樣對她說著。
而說著說著,孫承歡越發對無法說出這樣真心話語的自己感到羞愧,但幸好康瑟琪從來不在乎那些。
「如果真的要說的話,是我比較壞吧。」
孫承歡不自在地撇開頭閃躲康瑟琪熾熱的視線,「反正,就是那樣啦!」
被看的窘迫的孫承歡急的想要逃離客廳,康瑟琪握住她的手腕,體溫發燙的嚇人。
「謝謝你。」
「謝謝什麼啦」
康瑟琪又露出了標準的憨憨笑容,兩排牙齒白晃晃的:「全部。」
康瑟琪牽起裴柱現的手的那天,下著雨。
前一天和孫承歡在家演練了無數次告白的場景,還有裴柱現也許會有的反應。
一邊喊叫著好噁心好肉麻的兩人,眼睛裡映照出的只有彼此。
「我喜歡你。」
「是ㄛ」
「不要脫稿演出啦!!!」
接到康瑟琪電話的時候,孫承歡正在切水果,電話那頭是康瑟琪興奮的尖叫聲。
他完全能夠想像的到康瑟琪一邊躺在床上興奮的踢腿﹑一邊開著擴音和她說今天的裴柱現又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因為什麼話題而笑的扯開了嘴角,還有道別之前的那個,綿密柔軟的晚安吻。
他必須承認,在當時,他並沒有想到後來這兩人的關係會演變為如此。
也許真的不是愛,就能夠愛吧。
交往多年的她們,並沒有像其他情侶一般屢屢顯露疲態,他們在人前依舊是一對滿分伴侶,營造著美好的形象。他們相愛,幕前幕後。
但不知道康瑟琪還能夠再撐多久。
他不禁想起康瑟琪在前一陣子提著兩手啤酒敲開他家門後的狼狽,他說,他愛裴柱現,但卻又已經不愛了。
翻出這篇塞在電腦深處長灰塵的番外(拍灰塵
一邊跟損友講電話一邊亂寫(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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