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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徹底走向圖文不符)

 

裴柱現安靜的坐在車裡,左耳塞著耳機,額旁的碎髮混著墨綠色的耳機線,輕輕癢癢地刷過臉頰,她抬手將細髮撥回耳後。

 

康瑟琪站在車門外,拉著後背包的肩帶站在太陽底下,不知心裏在躊躇著什麼。

 

裴柱現淡淡掃她一眼,將視線挪了開。

 

 

 

車子在無車的柏油路上狂亂地奔跑,金容仙將車窗整個拉開,享受著狂風呼嘯而過,拉著她的長髮一同亂舞的感覺;和她並肩同坐的裴柱現則是因為眼睛被吹得有些乾了而覺得不耐。

 

金容仙扯過她的耳機線轉而塞入自己的耳內:「又是這首,你就不能聽一點輕快的嗎?

 

裴柱現白她一眼,將耳機重新搶了回來。

 

前頭的康瑟琪和朴秀英並肩同坐,她靜靜地靠著窗戶睡著了,閉起的眼睛像是淺色的窗簾,睫毛上了鎖,嘴角依然是不苟言笑的一字型。

 

裴柱現看著熟睡的康瑟琪,突然有種重新看見孫承歡的熟悉感。

 

「柱現!你看窗外!是海!」金容仙一臉興奮地指著窗戶外頭一望無際的湛藍,像隻大型犬似的對她搖著尾巴,眼睛睜得大大的,然後彎彎瞇起。

 

「嗯,我看見了。」

 

「很漂亮對吧!」金容仙擠了過來,有些不適應對方體溫的她稍微皺了眉頭悄悄往後退了些。

 

「嗯,很漂亮。」覺得旅程有些無趣的裴柱現托著腮,看著像是隨著他們一同往前奔馳的浪。

 

 

 

 

 

就算度過無數個日夜,我依然有你在我身邊的錯覺。

 

每一個夜晚,當我轉身,彷彿還能夠看見你站在窗戶邊,小小聲地向我說:「今天的月亮也依舊很美呢。」

 

好像一切,從來沒有改變過,但當我睜開眼,又好像什麼都和從前不一樣了。

 

總是想起你的現在,和總是想起你的昨天,其實也並沒有什麼不同,沒有你的每一天,都是一樣的。我其實,不知道怎麼說服自己你的離開,並沒有在我心上留下太大的刻痕。

 

你常常說,如果哪一天要離開我的話,那天一定會下雨的;而你並不喜歡那樣。

 

但是承歡啊,你知道嗎?

 

我在機場外看著飛機起飛的那天,其實晴空萬里。

 

已經過了這麼久,我以為我已經不會痛了。儘管偶爾夢裡依舊有你,但我一直以為,已經沒有關係了。

 

 

 

 

 

裴柱現那天早早地就跳下了床,甚至起的比鬧鐘更早,就是為了趕上那班可以和孫承歡一同上學的公車。

 

匆匆忙忙地背起了書包,再三確認自己的樣子後咬著還沒考過的紅豆吐司便出了門。

 

儘管裴柱現已經提早了這麼久,但孫承歡卻已經在那裏等著了。

 

聽見裴柱現匆忙的腳步聲,孫承歡笑著抬起頭,接過她手中的書包。

 

「走吧。」

 

他們最後一次以高中學生的身分,一起去上學。前一晚孫承歡陪她回家的時候,小小聲地開口:「明天我來接姐姐上學,好嗎?

 

裴柱現望著孫承歡臉頰上小小的﹑並不那麼顯眼的梨渦微微彎了嘴角,同樣用著小小的音量回答:「好啊。」

 

 

 

 

金容仙不知道從哪裡撿來一個帶著淡淡橘色,遠看卻又像是粉紅色的小貝殼湊到正在發呆的裴柱現面前。

 

「這個顏色很可愛對吧?

 

裴柱現坐在就算大海突然暴漲也不會被海浪拍打的位置上,看著金容仙在遠處舉起的貝殼。儘管她根本望不詳細那是什麼顏色,依然應了一聲:「可愛。」

 

 

 

 

 

孫承歡在無聲無息離開的前一天,騎著腳踏車到了以往等公車上學的公車站等她。

 

又在更前一天,她用小心翼翼的眼神試探她,然後拋出可不可以一起上學的問句。

 

又在更前一天,孫承歡說她將裴柱現送給她的楓糖漿全部吃完了,沒有接下這句話,裴柱現笑了笑。

 

而在最後一天,孫承歡便離開了,從這裡,到達地球的另外一頭。

 

她聽說,康瑟琪比她還要更早對孫承歡表白,還從別人那裏聽說,孫承歡只是輕輕擁抱了流著淚的康瑟琪,並沒有多做表示;而康瑟琪像是沉默聆聽宣判的犯人,低著頭不發一語。

 

 

 

 

 

裴柱現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尖捏住了左手的小指,以一下一秒的規律輕輕按壓著。

 

她並不認為一切故事都要有個屬於自己的結局,但似乎在很久以前,屬於她的故事已經畫下了句點,但她並不知曉這一切。孫承歡早將一切篇章填上了空白,當她重新拾起想要落筆,卻錯愕地發現沒有能夠屬於她的篇幅了。

 

那個女孩離開了幾個星期後,裴柱現收到了一封信。

 

來自加拿大。

 

某天她撐著傘放學回家,皺著眉頭忍受著鞋底濕淋淋的感覺,一進門便被管理員叫住。

 

她收了傘,將滴著水的摺疊傘提在左手,右手捏著那封信。

 

信紙好薄,輕的像是沒有重量。但她總覺得只要一不小心,她就會失手將信紙墜入地面,也許裏頭藏著的墨水,會一層一層地擊穿這地板,落入深淵。

 

到家後她先脫下了濕透了的襪子﹑換上乾淨的家居服。

 

信紙依舊躺在書桌上。

 

她凝望著它半晌,像是思考著什麼又像是全然的放空,她決定先下樓吃晚餐。

 

坐在餐桌邊,裴柱現任由妹妹夾走碗裡的五花,又任由媽媽將她的湯碗無限填滿,眼光始終聚焦在不遠處的樓梯口,再上去就是那封信的所在,她還不確定是否要將它拆開。

 

飯後她將自己的碗留在洗碗槽,稍微洗過後便放回原本的位置。替自己倒了杯水,嘴角吝嗇地抿成一線。

 

 

 

 

「你在想什麼啊,心不在焉的。」

 

金容仙不知道什麼時候捧了滿手的小貝殼蹲坐在裴柱現的身前,越過金容仙染成淡淡粉色的髮,就是一望無際的海。

 

孫承歡說在世上所有非人的事物裏,他最喜歡的就是那片像是永遠都會待在他身旁的海。不管到哪一個地方,都能夠聽見海浪的聲音。

 

裴柱現伸手取了一個金容仙手上的小貝殼,放在耳邊。

 

儘管不是真的,但那也是足夠類似海浪的聲音了。

 

儘管金容仙不是她,但那也足夠相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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