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ntaisie Talk

 

 

— There's no need to say goodbye .

 

每年春節的時候，孫承歡就會被金藝琳拖回她在鄉下的老家。

 

每次出門準備行李之時，她總是大包小包的像是要把整個家都打包帶走一樣。

 

她其實滿抗拒的—對於回去那個連網路都快連不上的小村落；但其實又挺懷念的。對於那個沒有人群紛擾的地方，她一直抱持著這種矛盾的雙面情感。

 

她喜歡那裡的淳樸以及老家頂樓那一扇藍色的鐵門。

 

每一次回到家裡，她總是把行李直接塞進房裡然後帶著電腦上去。盤腿坐在已經老舊斑駁、上頭的油漆已經斑剝成屑的鐵門邊。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覺得這扇門帶給她一種安定、平和，甚至能夠稱之為救贖的感覺。

 

孫承歡國中的時候暗戀過一個男生。

 

是非常典型的純純愛戀，他們沒有在一起。

 

那個男孩在每節下課都會給孫承歡遞上紙條，裡頭的字多到讓孫承歡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在上課。

 

只是每次打開閱讀，心裡都會有滿滿的澎湃感。

 

但即使如此，孫承歡依然不能確定當初是否就是愛情。

 

她們在放學的時候偷偷約會、唔、其實也不算是約會。只是兩個臭小孩聚在一起，在有遊樂設施的地方坐在一起聊天而已。

 

孫承歡幾乎已經想不起來那男孩的名字，只是偶爾回想起童年的時候，發現那男孩不知不覺佔了很重的地位。

 

他們到後來連手都沒牽過，男孩就劈腿了。

 

是劈腿沒錯嗎？但他們沒有在一起，在大人眼中不過就只是玩得比較好的孩子罷了。

 

那女孩很美，長他們兩三歲。

 

直到現在孫承歡都懷疑那麼美的孩子怎麼會看上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屁孩。

 

第一次看見他們牽手，是孫承歡在陽台上發呆的時候。

 

女孩的頭髮很長、髮絲很細，笑容很美，眼睛彎彎的，瞇起來笑的時候會有很耀眼的笑眼。

 

孫承歡因為太震驚了所以沒有哭，甚至覺得輸給那樣的女孩十分應該。

 

「Wendy 你又在幹嘛啦」金藝琳的眼神很嫌棄。

 

對於孫承歡每次都帶著筆電直直奔向這裡這件事很疑惑。

 

而孫承歡是已經對金藝琳沒大沒小這件事習以為常。

 

「緬懷人生。」

 

傻眼。

 

金藝琳隨隨便便翻了個白眼「又開始了，你的作家病什麼時候才會好」

 

每次回來孫承歡都不知道在憂悵什麼，總是悵然若失的樣子，好像失去什麼一樣。

 

「趕快下來吃飯了，伯母在叫了」

 

孫承歡從電腦裡抬眼看金藝琳，敏銳地捕捉到一抹隱隱的、從她眼裡不小心流露出的失落。

自己從小失去外婆，但金藝琳失去的可是雙親。

 

雖然她總是認為痛苦是無法比較的，但還是會下意識地露出悲傷、同情的神色。

 

「你又用那種眼神看我了」

 

「不要同情我，我不需要。」

 

但金藝琳不是能夠隨意靠近的人。

 

孫承歡總是會一時忘記，金藝琳和她不是同一種人。

 不是﹐會在緊要關頭選擇臨陣脫逃的那種人。

 

在吃飯的時候就飽嚐親戚聯手攻勢的孫承歡，匆匆喝了幾口湯後就躲回自己的小房間。

 

這裡是堡壘啊。 她總是這麼想。

 

親戚常常見到她就問「有沒有男朋友啊？現在工作怎麼樣？」

 

這些都算是客氣的了，孫承歡也好脾氣地一一回應：「啊、現在沒有男朋友。工作也還過得去。」

 

惡劣（白目）一點就直接問孫承歡：「都這麼大了還沒有男朋友是找不到嗎？」

而且還是非常認真的正色問她。

 

好幾次孫承歡都想把手裡的叉子當作飛鏢擲出去。

 

唉﹑果然還是房間最舒服。

 

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打開電腦，看見最新一通的未讀訊息。

 

『你過得好嗎？』

 

來自裴柱現。

 

啊、不知道多久沒有見到她了。

 

自從當年考上城市裡的學校後，兩人連道別也沒有就分割了這麼多年。

當年那個愛上她的男孩，現在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孫承歡在入睡以前都沒有回覆裴柱現的訊息。

 

但今晚會做個好夢吧，她想。

 

 

 

為什麼沒回訊息呢？

 

裴柱現倚著陽台的白色圍牆望著外頭漸漸明朗的天空。

 

在十分鐘內查看了十次訊息的她，不管怎麼下滑，孫承歡的訊息都沒有跳出來。

 

為什麼不回訊息呢？

 

裴柱現輕輕嘆了一口氣。

看來是還介懷著當年的事吧。

 

她們曾經交往過，非常正式的那種。

 

裴柱現的戀愛觀非常傳統，也非常循序漸進。

 

第一個月她們不牽手，第二個月才可以牽手。

交往要邁進第三個月才可以擁抱，而且她還記得孫承歡擁上她的時候，她的手指還因為羞澀而氈抖蜷縮。

 

她們的認識過程也是非常神奇 。

 

孫承歡一直都保持著良好的成績，善良溫和的個性讓她在學校的老師間都讚譽有佳。

 

她和那位男孩相處親密的事在學校很快就傳開了，對方是學校裡有名的運動員，孫承歡則是學業的領頭羊。

 

碰撞在一起的火花大家當然是十分關注。

 

在其中的人也包括裴柱現。

 

她和那位男孩本來就認識，是青梅竹馬，連彼此父母都知道對方存在並且毫不排斥甚至是十分鼓勵的關係。

 

他對孫承歡的好感也是表達得十分明顯，在自己面前毫不遮掩地、紅著臉問她追女生的辦法。

 

孫承歡會被追走嗎？

 

那個很可愛，讓自己時時關注、但其實連交談都沒有過的女孩。

 

 會投入別人的懷中嗎？

 

裴柱現超級嫉妒、嫉妒到耳朵快要冒煙的那種。

她總是跟在那兩個人身邊，直到某一天孫承歡也看見她為止。

 

 

 

寢起後，陽光明媚。孫承歡依然打算窩在房裡一整天。

打開電腦後，看見裴柱現的訊息依舊安靜地躺在那裡。

 

 

這是什麼意思呢？這久違的聯絡。

 

孫承歡謹慎起見決定先打了個『還不錯』。

 

發送。

 

 

裴柱現幾乎是一夜未眠，回憶翻車真的不是什麼好現象啊，她揉著臥蠶底下的狼狽，連眼睛都不想睜開。

 

當她起身把窗簾拉起來想躲回去睡回籠覺的時候，訊息聲就響起了。

 

『還不錯

  （笑）

     你呢？』

 

該說什麼？說我很想你嗎？

還是說你不在我都睡不好，不、這樣會讓承歡困擾的。

那還能說什麼？她們是什麼關係？這樣的對話與突如其來的交集是建立在什麼基礎上？

她們還是朋友嗎？裴柱現光是回個訊息就花掉了快十分鐘。

這下好了，回籠覺也不用睡了。

 

 

「這是誰？」

 

金藝琳看著孫承歡翻以前的紀念冊。

 

「長的好漂亮哦」

 

她指的是裴柱現。

 

孫承歡竟然覺得有些驕傲，裴柱現的美貌可是統一地球審美的啊！

 

「是認識很久、很親密的朋友。」

 

「現在還有聯絡嗎？」

 

「不、」

 

孫承歡想起被裴柱現已讀的訊息。

 

「已經沒有聯絡了。」

 

 

 

她一直到半夜才收到裴柱現的回覆，也是十分一板一眼的。

「很好。」

一般來說，對話應該就會斷在這裡了吧。

 

但孫承歡從看見裴柱現的訊息後就難掩激動。

 

這樣的煎熬持續到裴柱現主動打了電話過來。

 

 

「啊、是白菜啊，好久不見了哈哈」

 

「討厭啦不要亂叫我白菜啦—」

 

她們像是普通朋友一樣不著邊際的亂聊，從孫承歡近幾年出書後各個出版社打來電話的開場白，到回來後發現這裡多了好幾間便利商店這種瑣碎﹑一點也不有趣的話題。

 

大部分的時間裡都是孫承歡說，裴柱現仔細地聽著。

 

「還在聽嗎？」

 

「對。」

 

那夜的最後，裴柱現約了她出去。

 

「抱歉，因為很想見你。」

 

裴柱現還是一樣美啊，不對、是比以前更美了。

 

剪了時下流行的髮型，蓬鬆細軟的髮絲散在肩頸間。

 

「你是不是變胖了？」

 

孫承歡根本討打。

 

 

 

她們叫了外送，寬闊的漢江邊充滿著啤酒和汽水開瓶的聲音。

又是一陣亂聊，但彼此都清楚，最深處、最柔軟的那一塊，無論如何是不會輕易展示出來的。

 

她們相視而笑，在說到過往那些有趣的回憶時。

 

裴柱現先伸出了手，朝著孫承歡有些醉酒的臉。

 

 

好的，好久不見，這裡是FT

 

這次以中長篇的格式回歸，寫得很開心，是任性地只想寫出一個畫面就開始寫。

最近過得很幸福，如果也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就好。

這篇算是重發第二次，因為第一次發的時候發現一直跑不出來更新，所以直接砍掉重練。

對不起的就是已經留言給我的兩位(哭

這篇的確就是要走心口疼的路線喔(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