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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過年了,心好累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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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伊最後還是被容仙叫來的救護車帶到醫院裏。

 

文星伊躺在白色大床上,額頭上一層一層薄薄的汗被金容仙輕輕地擦拭著。

 

感受到碰觸,文星伊緊緊皺起眉頭﹑連眉毛都剛硬的像是不肯屈服的樣子。

 

醫生不久前告訴她,文星伊的狀況是太緊張而引發舊疾,而舊疾是前一陣子才剛開完刀的胃。

 

醫生還說,看文星伊這樣子不知道是忍耐了多久,但應該是她的情緒緊張再加上作息不正常引發的。

 

好好休息,服藥,不會有大礙。

 

但是金容仙細細想了之後才覺得奇怪,明明那時候都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緊張呢?難道是她太正了?

 

金容仙覺得還是不要亂想好了,搖搖頭繼續幫文星伊擦汗。

 

 

白色被子堵得文星伊好熱,一點也不通風。

 

文星伊幽幽轉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眼前一片朦朧世界,天花板上的日光燈亮晃晃地照白了眼前女人的臉。

 

一雙大眼睛,閃爍的光芒及瞳眸的色彩,在在都和鄭秀晶一模一樣。

 

文星伊再一次閉上眼睛,她現在不想見到她。

 

「喂文星伊」金容仙見文星伊睜開眼那是一個滿心歡喜,結果她就這樣又要睡了?

 

星伊一想,這聲音和鄭秀晶的不一樣啊。

 

她緩緩張開眼睛,眼睫毛一顫一顫地﹑細細打量著來人。

 

原來是金容仙啊。 文星伊鬆了一口氣。

 

「妳醒了嗎?」

 

「嗯」廢話。

 

「醫生說妳要好好休息﹑不要太緊繃,還叫我要好好盯妳的作息和飲食」

 

文星伊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差一點點就會翻不回來的那樣大「又來了,她真的很囉唆欸」

 

金容仙一下站起來,臉上是橫眉豎目地兇狠「妳知道胃出血是可能死的嗎,妳想死嗎!?」

 

不料文星伊只是輕輕一瞥金容仙的憤怒便撇頭閉上眼,笑得語焉不詳地:「死了多好啊,一了百了的,雙手一攤什麼都不用管了。」

 

容仙愣在原地,滿心滿眼是不可置信。

 

「妳不覺得這是很不負責任的事嗎?」她瞪大眼睛的樣子像一隻發怒的小公雞。

 

文星伊挑眉:「有什麼責任要負?」

 

「妳爸媽生妳﹑撫養妳讓妳長大,難道妳不能多想一些嗎?」金容仙握緊拳「妳有想過、妳有沒有想過那些深愛妳的人應該怎麼面對妳離開的事實?!」

 

「我的人生本來就是我決定的,難道出生是我選擇的嗎!」

 

「文星伊!」

 

「我有說錯嗎?我不能決定什麼時候開始我的人生,但什麼時候結束我總可以選了吧!」

 

「妳怎麼會這樣想?妳怎麼跟允道一樣!為什麼我身邊的人都在離開我?為、為什麼妳們不能好好替別人想,活著本來就不可能是單為了自己活啊!」容仙的眼睛通紅,不曉得是被氣的,還是哭紅的。

 

文星伊聽見金容仙腔調裡的哽咽嚇了一跳「怎麼了?不要哭了」

 

「妳們總是這樣,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全世界不會只有妳們受委屈啊,世界上一定有人背負著比妳更多,卻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活下去啊,為什麼、為什麼要先放棄自己?」

 

文星伊艱難地用單手支撐起身子,一手擁住了放任眼淚橫流的金容仙。

 

「妳不懂﹑是因為妳沒有背負,每個人做決定都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文星伊覺得說話有點吃力,緩緩地平頓了一下。

 

「如果妳挽回不了,妳也只能支持。」

 

文星伊隱隱知道容仙的眼淚不只是因為憤怒,但她現在也沒打算過問太多。

 

「允道、允道他…」金容仙緊緊擁住文星伊的頸,趴伏在她身上嚎啕大哭「允道不會回來了」

 

金容仙的哽咽讓文星伊聽得也有點鼻酸。

 

不是不知道,在金容仙搬進來的每個深夜,當自己路過她房間時,都能聽到那被壓抑過的低低啜泣聲。

 

她知道這個女孩一定經歷過某些傷痛。否則那天夜裡也不會在樓下的小公園裡遇見她。

 

文星伊將掌覆蓋在容仙背上,輕輕撫摩。

 

我相信妳可以撐過去的,每一段傷痛都需要一段療傷期,根據輕重與否判斷時間長短。

 

但不可否認有些傷害是毀滅性的,比如自己的胃,一旦傷了就再也沒辦法完好如初;更不可否認世界上某處還是有精神上的癌,且不可根治。

 

「哭吧,但哭過了就好了,盡情哭吧,別把眼睛哭瞎看不到接下來的路怎麼走就好了。」

 

這個女孩的到來像石子被投進湖裡,蕩漾出一片漣漪。文星伊原本的朝九晚五生活從此被完全推翻。

 

女孩愛哭﹑一點都不堅強還總是逞強,這好強的個性一定讓她吃了不少苦吧。

文星伊有時候會想要把她揉進懷裡,捏捏她的臉﹑摸摸她的頭頂,希望可以讓她獲得安慰。

 

女孩喜歡唱歌,房間和客廳散布了一疊一疊的歌譜,偶爾女孩半夜睡不著覺便來敲敲文星伊的門。

 

然後文星伊會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給她開門,女孩會輕巧地鑽進她的被窩,還會自帶玩偶來陪睡。

 

脾氣差的文星伊一次也沒生氣。

 

甚至後來,文星伊也不鎖門了,任憑女孩什麼時候想來便來,女孩有時候帶著一把吉她,有時候帶著一本故事書,像個孩子一樣撒嬌耍賴要文星伊唸故事。

 

脾氣差的文星伊﹑注重隱私的文星伊﹑惜字如金的文星伊現在好像都不見了。

 

但這都是很後來的故事了。

 

文星伊等金容仙哭累了,便哄著她睡,躺在那張白色大床上,容仙的身體縮得小小的,像一只羔羊。

 

一整夜文星伊都坐在床邊守候著,星伊一把手抽開,容仙便不悅的伸手四處亂抓,文星伊被抓怕了,索性也不離開便將就地窩在床邊睡了一夜。

 

金容仙睡得前所未有地安穩,像在亂世炮火裡終於找到屬於自己的平穩,容仙的隆起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來。

 

她現在才發現,星伊的身上有著和允道很相似的味道。

 

容仙睡著了。

像是蝴蝶一樣的睫毛在雙眼皮下平穩的降落。

 

「嘿,妳知道嗎?」

 

「和妳認識,真的是很奇妙的緣分。我知道我們之間有點尷尬,也許是因為我在公車上的胡言亂語吧。但是﹑妳真的和我生命裡一個很重要的人很相似。」

 

「我以前啊,曾經生了一場很重的病,在醫院裡住了很久,她們都說我瘋掉了、死了,再也回不來了。但是她一直陪著我,常來醫院看我。」

 

「她每次來,都會帶很多我喜歡吃的糖果給我,也會買新的玩具給我。」

 

「可是啊,後來有一天我等了很久她都沒有來。」

 

「我偷偷溜出去在大街上到處找她。那時候啊,我的眼前都是很漂亮的五顏六色的蝴蝶,我忙著抓啊,跑啊。」

 

「然後,我看見她就跑在我前面,但是都不停下來。」

 

滴、答。

 

「我追著她。」

 

「後來有一個人衝出來把我推開、」

 

滴、答。

 

「醫院的人坐著救護車來,她們看到我,卻不是先帶我回去,而是先把那個人帶走,現場有好多警察喔。」

 

一片猩紅。

 

「我還在抓蝴蝶,蝴蝶明明就有好多,可是我怎麼樣都抓不到」

 

妳知道嗎,我早就不只是我而已了,我碎裂成好多個不一樣的自己,我們住在同一個城堡裡頭,愛著不同的人。

 

我們呼吸著同樣的呼吸、我們不是同一個人。

 

金容仙悄悄流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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