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ntaisie Talk

妳就是她愛的那個人嗎?

看著她挽著妳的手，我連呼吸都變得謹慎。看妳站在她的身邊，右手提著她出門用的小包包，左手牽著她，用我不曾練習過的溫柔。

妳就是她愛的那個人嗎?

我垂下眼睛，聽見首爾夜晚風颯颯的低鳴，路人的手機鈴聲，便利商店的歡迎光臨。然後她將五指更加緊握，妳偏頭看向她，唇角微勾。

妳就是她冷落我之後，轉身投奔的那個人嗎?

我看著妳，而妳也直視我。彷彿讀懂我的疑惑。

妳就是她對我欲言又止，但對妳開懷大笑的那個人嗎?

風還在吹。妳的瀏海被吹亂了，幾縷棕髮含在嘴邊。

我親眼看見她站在妳的身旁，以擔憂的眼神看著妳，那瞬間我覺得我像是裸體。

一絲不掛地站在這鬧街上，一切都像鬧劇。我和她的結束像是悲劇，但在你眼裡卻像喜劇。但妳好像什麼都不明白。

妳只是一語不發地坐在台下，然後她走下舞台，燈光照落在你們身上，然後你們相視﹑牽手。

留我一個人杵在這裡，活像小丑。

妳就是，她挪開我的擁抱後緊緊握住的人嗎?

我認識的朋友裏，有像妳這樣的人嗎?

如果我學會妳的某些特質，將妳複製。

我也能取代妳吧。

妳好輕鬆地將自己攤在我面前，妳似乎沒有微笑這種尺度，張嘴就是露出整排白齒的笑法。

我捏緊拳頭，依舊站立在這鬧街上。我們像兩個互不侵犯的個體，又像預備侵奪水源的軍隊。

她是我的。

我不是那種為情所苦的人，我不是掠奪成性的人。但妳就在我面前，手裡握著她。

我能看見她前幾個禮拜剛做好的亮紅色美甲被妳握在手心，然後想起她那天擦著大紅色的口紅對我提分手。

我說了什麼?

我叫她一聲姐姐，但這次她沒有回頭。

「瑟琪啊，我們結束吧。我也該走了。」

是奔向妳去了吧。那天她離開的背影，似乎特別匆忙，但不知為何，影子卻很雀躍。步調踏出了黎明，她不愛我。

我從來不懂她，所以我也沒寄望能夠搞懂妳。

妳又笑開了，邀請我到附近的咖啡廳坐坐。

妳說：「是我朋友新開的，不妨去坐坐」

妳好像以為我和妳身邊的她，是舊友。

她沒跟妳說嗎?我是舊的妳，以前的妳。夜晚一到就將距離縮小成為負數的，那種妳。

妳一坐下來我就知道妳們是命中注定，妳們長得好像，笑起來一模一樣。

我眼睜睜看著妳取下她鼻樑上架著的圓框眼鏡，鑲著金邊。

妳點了一杯卡布奇諾，她笑著看妳，用曾經看著我的眼神。她不愛我。

「我是螞蟻人，留學後改不掉的壞習慣，嗜甜。」妳笑著說。

我想告訴妳，不要介意。她告訴我的，妳是她身體的一部份，而且是比較好的那一部份。

她連如此破碎的我都曾經接受過，何況是妳。妳笑起來，如此完整。

我也沒想過事情怎麼突然就成了現在這樣，她的舊愛與新歡，面對面而坐。

「其實我剛剛第一眼看到妳，就直覺地想到我母親。」

妳驚訝的看我，她則是有點尷尬地看妳，然後眼神飄忽地看我。

為什麼要尷尬心虛呢?是她先離開我的，不是嗎?

「我母親喜歡妳這樣守時的女孩，沒有過度打扮。」

妳低下頭快速地檢查了一次自己的穿搭，妳穿著格紋襯衫，牛津鞋，金髮，圓框。

活脫脫是我母親心目中完美女兒的形象。但我從來不是那樣。所以我什麼都沒有。

我母親不知道幻想了多少次像妳這樣的女兒，妳像是年輕版本的她，或是她來不及活成的年輕版本，然後妳們無話不談。

要是我懂得忌妒該有多好，她是我的，請妳，放開妳的手。對，就是這樣。

手指，手心，手背都是，再移開一點。

對。

她是我的。

卡布奇諾被端上來。你們同時對服務生說了謝謝，然後又一次對視而笑。

我像小丑。

妳呼呼吹氣將它吹涼了，彷彿讀懂了空氣中無時無刻都飄散著的，但妳卻不知為何始終沒有發現的尷尬與沉默因子。

妳彷彿懂了一切，妳開始寡言。整張餐桌上只剩下我呼吸的聲音，和她把玩手機的呵呵隱忍笑聲，搭配肩膀顫抖。

空氣中的尷尬終於沉重到幾乎讓我們窒息。

現在妳懂了嗎?我是從前的妳，只不過是壞掉的，已經不吸引人的妳。我斷臂﹑我髒亂﹑我不被愛。

相較妳的正直堅毅﹑價值清楚﹑為愛付出，我沒有組織，幼稚任性，固守自閉，恐懼漂流。我簡直清淡的可以立刻在她的生命中清除，也許她早就忘記了我，直到今天的見面，我才尷尬的被撿起來。

像揉爛的衛生紙被丟進資源回收桶。

人們唉呀地說著「丟錯了。」然後丟向更骯髒的地方。

妳秩序井然，我雜亂無章，但我們都是地獄。

妳是，她愛的那種人。

比較好的那一種。

然後妳選擇牽著她離席，於是我又像垃圾一樣，被丟進骯髒的地方。

上個禮拜，或是上上個禮拜，我終於把《老派約會之必要》買下來了。心裡有種莫名的澎湃感，完整的翻閱一遍後，還是忍不住讀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挑中了這一篇改寫成大三角。

這篇的原名就叫做〈你就是他愛的那個人嗎〉，因為太喜歡太喜歡，所以就改了。但能力拙劣，技能尚未解鎖，大家看看就好(笑

快要考試了，應該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在這裡徬徨無措吧。我知道我們面對這樣的困境，也許說是逆境，都會徬徨不安，感到痛苦，彷彿每天都要比昨天更進步，才是正確的生活方式。但我們慢一點，我們走自己的步調，還是可以走到終點。

所以慢慢來，我的朋友，我們慢一點。輕鬆一點。我陪你。